否有自主意识,或者说它真的是一个生命体,光球欺近,正要撞进包围着它的淡蓝色的微弱光幕时,它突然竖直下堕,几乎就在同时,光球已从它的头顶擦着它的上平面呼哨而过。
它明显是在逃逸,它的底平面的中心点极精准地正对着同样在加速的红色光点。
蓝晶想要逃走,它的逃逸速度远远快于自由落体的重力加速度;它的下端出现一个暗红光锥,随即明炽起来,像一柄烧成白炽状态的无柄光矛,闪电般地竖直刺向环形山口的正中心。
宇日逐星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祥的清明。身体求生的本能瞬时火力全开,就在蓝晶没入山口底平面的同时,体内真气已加催到了极至。
该逃命的是他!
虽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但身子已然作出了正确的反应。
一道耀眼的光弧划向环形山口之外。泰尔弥内特耳山被什么东西摇撼了一下,紧接着地动天晃,地底传来隆隆巨响,起初沉闷而又深远,如远方暴怒的雷鸣,又像狂暴巨兽在烈怒中嘶吼!
片刻之后隆隆之声已如怒涛狂涌翻滚而来,越来越接近地面,在巨浪冲击之下,地面像一张被巨人抖动的薄毯,以泰尔弥内特耳山的底座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。
支撑着山口的石柱像酥条饼一样碎裂,环形山口向内坍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。
恶魔震怒,向天长啸。暴怒中,它已撑身而起!压在他身上的泰尔弥内特耳就像一个小小的土堆,剧烈的摇撼,使它摇摇欲坠,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。
地震如致命摇篮,唱着隆隆的摇篮曲,没让达洛喀斯在睡梦中安然,却把他们摇进了噩梦!
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也想像不出发生了什么。惊惶骇怕的人们穿着睡裙,或赤着上身、或赤着下身、或全身赤*裸着冲下卧榻,慌乱中瞎灯摸火,竟一时找不准房门的位置。
达洛喀斯人的房子坚如堡垒,房门设计精巧,除非房屋的主人,只能由内打开,数道保险栓相互铰合,恰到好处,而且卧室中还有密室,以防外敌破门,好在其中躲避。
这一切,都是伟大的王智慧的设计,为要护得子民周全。
王站在高高的殿顶,他从来没有站得如此之高。他抬头仰望着泰尔弥内特耳的山顶,披风随风而动。他的面部是吞噬一切的星空与黑洞,黑洞中透射出激动和热切殷盼的目光,没有人看得见,他的子民也不能。
好多人冲到大街上,惶惶不安地东张西望,以为地震。没有一个人看向泰尔弥内特耳,那里是最安全的;夜太黑,山太远,那是一个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。
正当人们惊魂纷乱之际,地震变成了山崩。
山崩地裂的巨响,把人们的耳膜鼓荡,如被狂风吹鼓的风帆,瞬时被逼迫到承受力的极限。
达洛喀斯人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耳朵,头脑中一片嗡鸣与眩晕。
红光照亮天空。惊惶中的人们这才意识到:最不可能发生的事,发生了——
恶魔,出世了!
剧烈的爆炸声,炸弯了人们的膝盖。好多人跪在地上求告王:
我的王啊,达洛喀斯的神!救救我!救救我的孩子!王啊!救救我————!救我——!……人们呼天抢地地救告着王,孩童们在母亲的臂弯中噤声,吓得缩成了一个小团,像寒风中的小刺猬,安静地抖嗦着,好像痉挛。
王站在猎猎风中,面向被炸掉了上半身的泰尔弥内特耳。他大笑,笑声癫狂,笑意满足,心中悲伤……
天火在高天铺展,无数大大小小的火流星向着四面八方扯展着漫天火幕;蔚为壮观。
泰尔弥内特耳,变成了自己的泰尔弥内特耳。
今夜,它将彻底消失,直到世界的尽头。
“达洛喀斯的儿女们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了!”王在癫狂中哈哈大笑,肩膀抖颤,“你……知道吗?”
“你知不知道——!”王怒了,怒中悲伤。他哭了,脸上只有星云旋转。
“磐织,我恨你!你知不知道!知不知道——!”王在怒中咆哮,酷烈的气流撕裂了他的披风,人形盔甲被烈风击垮,散落一地,头盔掉落在胸甲上随即弹开,叮叮咚咚地滚落在远处。
呼呼隆隆的巨响声呼啸而来,一块红得像烙铁的山石拖着长而粗的黑尾巴向着殿顶冲了过来。空中有王的声音发出:“你恨我吧——!”
披风飞远,王的声音不知去向。坚如磐石的雄伟王宫被火流星砸碎,如同重锤之下的鸡蛋壳;碎石成片,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的宏伟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