炕火还在噼啪,烧得土炕滚烫,可那股子热乎气儿钻不进骨头缝里。,x.q?i_u\s·h,u¢b_a¨n`g_._c!o~m`右半边身子是块死肉,焦黑干瘪的断臂裹在厚厚一层散发着土腥和苦味的药泥里,沉甸甸地搭在炕沿,像条被雷劈过的枯枝。左肩断口那地方,白天被爷爷一口心头精血钉死的玉芽,这会儿又……活了。
不是啃噬。是……醒。
那寸许高的玉白茎秆,在昏黄油灯的光晕下,微微地……绷直了。像根被无形的手扯紧的弦。顶端那紧紧闭合、焦黑了一圈的芽苞,不再死寂。它在……搏动!极其微弱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……规律!每一次搏动,芽苞表面那焦黑的痕迹都如同活过来的血管,跟着微微一鼓,透出一丝……极其暗淡、却粘稠如血的……暗红微光!
“咚……咚……”
那搏动声,不再是芽苞自身的律动。它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沉重!仿佛隔着厚厚的冻土,从大地最深处……那口被强行按下的巨棺里……传出来的……心跳!每一次搏动,都像一柄裹着万年寒冰的巨锤,狠狠砸在灵魂深处!带来深入骨髓的阴冷和一种被锁定的、无法逃脱的恐惧!
“呃……” 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呻吟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里衣。身体被这无形的棺椁心跳死死压住,连颤抖都变得无比艰难。白天爷爷喷血倒下的画面,和这越来越近、越来越响的“心跳”重叠在一起,巨大的绝望像冰冷的铁箍,死死勒紧了心脏。
爷爷就躺在对面炕上的阴影里。二叔和爹把他挪过来的,说是方便照看。可除了刚抬进来时灌下去一碗参须吊命的苦汤子,再没人进来过。昏暗中,他佝偻的身体蜷缩在厚厚的旧棉被里,只有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,证明他还吊着半口气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断断续续,每一次都扯得人心头发颤。嘴角那抹暗红的血痂,在油灯昏黄的光下,像一道狰狞的伤口。
“爷……” 我挣扎着想挪过去,哪怕碰碰他冰凉的手。可身体像灌了铅,一动就牵扯着断臂和左肩玉芽的剧痛,眼前阵阵发黑。只能眼睁睁看着,看着那微弱起伏的胸膛,听着那越来越艰难的喘息。~5¨2,s′h?u.c*h,e^n¨g`.+c`o′m¨爷爷最后那句破碎的“债……还没还完……根……在你身上……跑不掉……” 像烧红的铁钎,反复在脑子里搅动。
根……在我身上……就是这鬼东西!
目光死死钉在左肩那搏动得越来越剧烈的玉芽上。芽苞每一次搏动,那透出的暗红微光就亮一丝,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。断口周围的皮肉,在玉芽的搏动下,也跟着不受控制地……抽搐!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面钻!一种新的、尖锐的刺痛,混合着被强行唤醒的麻痒,顺着肩胛骨疯狂地向心脏蔓延!
它在苏醒!借着地底那口巨棺的“心跳”……在苏醒!爷爷那口心头血……只能钉死它一时!
恐慌像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紧了脖颈!白天那被啃噬骨髓的剧痛和绝望记忆,潮水般涌回!不能让它醒!不能!
目光疯狂地在昏暗的厢房里扫视!炕桌!油灯!药碗!最后……落在了爷爷掉在地上的……那杆铜烟锅上!
烟锅头在炕沿下的阴影里,磨得锃亮,残留着几点暗红的血渍,是爷爷喷上去的。那点铭刻的奇异纹路,在昏暗中看不真切。
唯一的……家伙!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!唯一能动的左腿猛地绷紧,脚趾死死抠住滚烫的炕席,腰腹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,带动整个残破的身躯,朝着炕沿下烟锅的方向……狠狠一滚!
“噗通!”
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!尘土混合着药味呛入鼻腔。断臂砸在地上,包裹的厚厚药泥瞬间崩裂,露出底下焦黑干瘪、如同枯树皮般的皮肉,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!眼前金星乱冒,差点直接晕死过去!
不能晕!晕了就是死!
牙齿狠狠咬破下唇,血腥味和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!左腿拼命蹬踹着地面,拖着沉重的身体,像条濒死的鱼,朝着那点冰冷的铜光……一寸寸……挪去!
冰冷的泥土紧贴着皮肤,寒意刺骨。身后,在滚烫的炕上,左肩断口处的玉芽搏动得更加剧烈!那“咚咚”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!芽苞缝隙里透出的暗红微光,在昏暗的地面上投下一条扭曲晃动的、如同毒蛇般的影子!
指尖……终于……触到了!
冰凉的!坚硬的!带着爷爷手心老茧摩挲出的温润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