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一种强烈却无法具体描绘的温暖感觉,一种“家”的感觉,深深刻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驱散着身体的寒冷和现实的迷茫。
但关于他自己的“任务”、“系统”、“牺牲”……这些记忆更是像被彻底洗刷过一样,只剩下一些无法理解的、光怪陆离的碎片。他记得一片金色的向日葵花海,记得一个空着的位置,记得心口那种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感……但这些感觉和眼前冰冷的病房、刺鼻的消毒水格格不入,显得荒诞而不真实。!y¢o,u,p\i+n^b.o+o^k?.?c~o,m/
他像一个失忆的人,只记得一些强烈的情感底色,却遗失了所有情节。
“小伙子,你命真大啊!”负责他的老医生感慨地看着他逐渐恢复的检查报告,“那么重的伤,硬是挺过来了。你叫什么名字?家在哪?我们好联系你家人。”
家人?江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,像熄灭的烛火。他艰难地摇了摇头,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:“没……没有。”
老医生愣了一下,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孤独和伤痛,叹了口气,没再追问。这个年轻人身上,似乎背负着太多沉重的秘密。
漫长的治疗和复健开始了。痛苦是主旋律。重新学习走路时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汗水浸透了病号服,他咬着牙,扶着冰冷的复健器械,一次次摔倒,又一次次在护士的搀扶下站起来。身体的疼痛是真实的,但心底那片模糊的温暖,却成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力量。
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但他知道,他必须离开这里。他要去寻找……寻找那份温暖。它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。
半年后,他带着一身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痛和一笔好心人捐助的微薄路费,出院了。他没有目的地,只是凭着心底那份模糊的“感觉”,一路向南,跋山涉水。风餐露宿,身体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,但他从未停下脚步。那份温暖的感觉像黑暗中的灯塔,微弱却坚定地指引着他。
首到那一天。
他站在一个陌生小镇的岔路口,疲惫不堪,茫然西顾。一辆沾满泥点子的破旧小面包车“嘎吱”一声停在他旁边。车窗摇下,露出一张胖乎乎的、带着汗水和热气的脸。
“喂,小兄弟!看你这方向,是要去雨村那边?”胖子的大嗓门带着特有的热情,瞬间打破了街角的沉闷。
“雨村……”江阳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。心脏猛地一跳!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强烈到让他几乎站不稳的暖流,伴随着一种尖锐的酸楚,瞬间席卷了他!这个名字!像一把钥匙,瞬间捅开了心底那扇尘封的、模糊的大门!无数碎片化的、带着金色光芒的画面汹涌而出!向日葵!小院!笑声!还有……还有眼前这张胖脸,和记忆深处那张憨厚带笑的面孔瞬间重合!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江阳张了张嘴,喉咙哽咽,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,视线一片模糊。他看着胖子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、深切的悲伤,还有失而复得的巨大茫然。
胖子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,看着眼前这年轻人苍白的脸、瘦削的身形和那双瞬间蓄满泪水、复杂得难以形容的眼睛,心里莫名地“咯噔”一下,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和揪心感涌了上来。
“哎?你……你这是咋了?认识我?”胖子挠挠头,有点无措,但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放软了,“别哭啊大兄弟!上车!不管去哪,胖爷我捎你一程!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!”他麻利地跳下车,不由分说地接过江阳那破旧的小背包,把他往副驾驶上塞。
车子重新发动,扬起一片尘土。江阳坐在副驾驶,泪水无声地流淌。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、越来越熟悉的青山绿水,看着胖子一边开车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,那份深埋在心底、几乎被遗忘的温暖感觉,如同解冻的春水,带着真实的温度,汹涌澎湃地将他彻底淹没。
这不是梦。他真的……回来了。
雨村的小院出现在视野里。篱笆,菜地,熟悉的屋檐。吴邪正拿着水管在院子里浇菜。张起灵则抱臂倚在门框上,目光沉静地望着远处。
车子停下。胖子咋咋呼呼地跳下车:“天真!小哥!看我捡到谁了!这大兄弟一个人在路上,看着怪可怜的,我就给捎回来了!”
吴邪闻声转头,看到从副驾驶下来的江阳,愣了一下。那年轻人身形单薄,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,眼神却亮得惊人,里面翻涌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、极其浓烈的情感,首首地看向他们。那眼神……莫名地让他心头一颤。
张起灵的目光也落在了江阳身上。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