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,他坐着步辇经过郎署,也就是郎官们在未央宫内值班的地方,看见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子在里面伏案工作,刘恒非常奇怪,这是哪来的老头子,这么老了还不退休,外面年轻便宜的壮劳力有的是,我有钱为什么雇这么老的人?(郎官都是自筹经费,不需要政府雇)三十五岁以上都不应该考虑才是。+w,e′i`q,u?x,s¨._n¢e?t+不过他究竟是领袖,不能那么势利,于是就下了步辇,走进去,亲切地问道:“父老,您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当郎官啊?老家在哪里啊?”
冯唐看见领袖发问,心里暖洋洋的,马上回答:“臣老家是赵国,从父亲那辈起徙居代国。汉朝建立后,又徙居安陵。”
刘恒更开心了,原来还是代国人,那可是自己当过王的地方,是革命老区啊,是自己的革命根据地啊!刘恒感慨地说:“当年我当代王的时候,我手下的尚食监(掌管君王膳食的官吏)高祛经常对我谈到赵将李齐的贤明,说他在巨鹿大战的时候是何等的英勇,我每次吃饭时,听他提到李齐,身在食案之前,心却驰于巨鹿之下。父老您知道李齐这个人吗?”
冯唐笑了笑,道:“李齐固然不错,可是比起廉颇、李牧嘛,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。^看^书′屋~暁′说*网· /埂′薪+醉_全?”
刘恒好奇道:“此话怎讲?”
冯唐道:“臣的祖父当年就是赵国的官帅将,和李牧关系很好;臣的父亲曾经当过代国的相国,和李齐关系也很好,所以臣当然很清楚他们各自的情况呀!”
刘恒大喜:“快给我讲讲。”
冯唐于是绘声绘色地给刘恒大讲特讲廉颇、李牧的事迹,刘恒听得意痴神迷,不由得猛拍自己的大腿,大呼小叫道:“嗟夫!可惜我不能得到廉颇、李斯为将军,否则,我还怕什么鸟匈奴?”
冯唐脱口发出惊叹的声音:“天啊!陛下就算有廉颇、李牧,也不会任用的!”
文帝正沉浸在自己的神往之中,听冯唐一说,勃然大怒,拔腿就走。过了很久,才慢慢消气,把冯唐召来,责备他道:“公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,让我很没面子。·x_x*n′y!d+..c^o\m¢公真要发脾气,不能找一个私人场合吗?”冯唐马上谢罪道:“粗鄙之人,不知道规矩。”
刘恒又问他:“公为什么说我即使有廉颇、李牧这样的将领也不会重用呢?”
冯唐道:“臣听说上古君王派遣将领出征,临上路时,跪在地下帮将领推兵车,说:‘门以内,寡人管理;门以外,将军管理。有关军功爵位财帛赏赐的事宜,都由将军自己决定,回来再向寡人报告就行了。’这不是一句空话,臣的祖父曾告诉臣,李牧身为赵将,奉命防卫边塞,军中市场的租税本来是供主将私有的,他却全部用来犒赏士卒,也不用向赵王报告,所以李牧可以尽情展示他的才能,精选兵车三百乘,强弩射士一万三千骑,价值百金的士卒十万,最后才能北逐单于,东破东胡,西抗强秦,南斗韩、魏,那个时候,赵国威震天下,几乎建立霸业。后来赵迁被立为赵王,那个该死的下贱婢女生的儿子,听信了奸臣郭开的谗言,冤杀了李牧,让颜聚代替李牧为将,所以屡战屡败,终于被秦国击灭。如今臣听说魏尚为云中(辖境相当今内蒙古中部)太守,也是把本该当作私人收入的军市租税都用来犒赏士卒,而且还额外拿出私人的钱财,五天杀一次牛,犒劳宾客军吏舍人,所以匈奴闻之丧胆,不敢靠近云中边塞。曾经有一次匈奴人不知死活,冒险入侵,魏尚率领车骑进击,将他们大部分翦灭。他所率领的那些士卒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,农夫出身,哪里懂得什么尺籍伍符(指记载军令、军功的簿籍和军士中各伍互相作保的守则)之类的繁琐文书,一天到晚拼命打仗,斩首捕虏,把功劳报送到幕府(军中主帅办公地点),一句话写得不对,那些文法吏就会说违反了法律,将所有赏赐全部勾销。臣因此认为陛下的法律执行得过于苛刻,赏赐太轻,处罚太重。魏尚后来就是因为在功劳簿上多写了六个斩获的首级数,陛下就将他下狱,削夺了全部官爵,而且罚做苦役。从这点来看,现在即使有李牧这样的良将,陛下也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