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!”李执作势要挥拳头,徐中耀依旧坐得笔直,并没有被吓到。
业务不算熟练,脾气倒是十年如一日的镇静。徐郁青莫名觉得好笑,又心生亲切。
她淡淡笑着从口袋里找出来三十块钱压在蒲团底下,“钱货两讫,师父送我出门可以吧?”
“自然自然。”徐中耀立马站起身往外走。
“你都不看一眼?也不担心我给你假/钱。”
“说了我与贵人有缘,真真假假又何须挂怀。”
是吗。
徐郁青僵硬地扯了下嘴角,沉默地跟着他往外走。
李执咬着牙比她更沉默。
寺门前青草繁盛。夏天蚊虫多,往常徐郁青从这里经过时总要喷十成十的花露水。师父总说天长日久的,这木门都要腌成薄荷味。
如今她轻拂门板,鼻尖萦绕的再也不是熟悉的味道。
“贵人好走。”徐中耀低头行礼,仍旧假笑着。
徐郁青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,只怕是心都要飞到那个蒲团底下。她叹了口气,跟着回礼。
“师父。”
徐中耀外袍上飘着一根勾出来的线,徐郁青伸手绕着指尖缠了两圈,把线扯断了。
她抬眸认真地说:“保重。”
徐中耀看着飘走的衣线,既没嫌她冒昧,也没道一声谢,沉默片刻便进了门。
师父离世那天,徐郁青没掉一滴眼泪,却在此刻转身的瞬间,泪如雨下。
青渊寺耸立山间数百年。
她不会再回来了。
第40章 旧梦今后你一个人要多保重
“你认识他。”李执语气十分肯定。
徐郁青像个鸵鸟一样把脸埋在胳膊里,没心情回答他的话。
李执自顾自地继续说:“如果我没看错,你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哭了。”
“他也姓徐,难道你们是亲戚?你堂哥?不对,他好像不认识你,而且这里离镇南那么远。”
“那三十块钱也不是真的想算卦吧,你是故意给他的,为什么?”
半晌后李执似乎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:“难道他其实认识你,刚才是
装的?装的还挺像,我差点就要被他骗了!”
“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徐郁青蓦地心中冷笑,李执喋喋不休真的很吵不说,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莫名其妙给陌生人下定义。
你们知道什么啊。
徐郁青抬脸拿袖子擦擦眼泪:“我们两个人认不认识关你什么事啊,我就想给他钱怎么了?我钱多到没地方花行不行。”
李执:“……”
“难道我什么事都非得告诉你?我想干什么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?你家住太平洋啊管这么宽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你,你怎么知道他算得不准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骗子,你很懂吗?你不就是觉得他收钱多名不副实德不配位,所以张嘴就给他贴骗子、坏东西的标签,还要做出一副明辨是非的嘴脸高高在上地指责我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就因为三十块钱你跟我在这嘚波嘚地说了半天没用的废话,只有你是对的,别人都蠢。你这么聪明可惜学业、事业都是一事无成,一定是人太高贵,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干的活儿你都瞧不上是吧。”
徐郁青是真觉得烦,话里话外也都带着‘赶紧从我眼前消失’的意思。
和徐中耀的关系她解释不了,也没必要解释。
李执原本只是有点儿生气,听完徐郁青的话反倒平静下来:“徐郁青,你说话别太过分了。”
“这就过分了?还真是大少爷。”她嗤笑道,“也是,众星捧月长大的人嘛。”
“你确定还要这么说话是吗?”
“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,听不下去就赶紧滚,别在这碍眼了。”
“这话是你自己说的,你可别后悔。”李执咬牙切齿地说,人却站在原地没动。
“后悔?”徐郁青是真觉得好笑,“你不走我走。”
话音刚落她立刻动身,刚走了没几步,李执从后面赶上来恶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,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。
徐郁青被撞得向路旁踉跄了两步,闭了闭眼撑着树干顺势在台阶边上坐下,发呆片刻后重新变回一只鸵鸟,她觉得累。
李执这个没脑子的一向好糊弄,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较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