贯冷漠的语气，在此刻近乎温柔。

“齐檎丹，走吧。不知名公会需要会长。”他微笑着，目送身影远去。

技能的使用，成倍放大了蛇鳞诅咒的危害。顾斩风腿上的蛇鳞逐渐连成一片，皮肤的质地，也越来越接近蛇类的长尾——只不过不到半天时间，他身中诅咒的程度，已经非常接近王警探半蛇怪的状态了。无药可医。

除了对上齐檎丹的时候，顾斩风精准的判断力几乎从无败绩。

这次也一样。

只在顾斩风蛇怪特征出现的那一刻，石化居民憎恨蛇类的敏感神经，便被立刻挑动。石化居民们缓缓调转头颅，激动地向他看来。

顾斩风如今形单影只，手上又无反光物体掩护，风刃技能在护的也是别人……

要杀死他，仅仅是看一眼的事。

石化居民们会这么想，也没有全错。只是，当他们的目光向顾斩风转来时，他们大抵不曾想到，顾斩风手中正攥着的晶体，将会掀起怎样的影响。

这颗晶体无疑是通透漂亮的，最外层却格外轻薄脆弱。只一下，顾斩风就捏碎了它。

晶体爆开，碎片迸裂。

晶体内能量失去约束，一场爆炸骤然发生。

毁天灭地的白光盖地而来，吞噬了顾斩风，吞噬了包围顾斩风的石化居民，吞没了副本里的整座城市……甚至躲在背地暗中操控的主神也为之骇然，不得不姑且撤退，暂避锋芒。

天地瞬息之间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光。雪光之中，仿佛有什么正在碎裂，又有什么正被重新构建而起。

顾斩风的骨骼血肉，被恐怖的能量融化撕碎。

他仍微笑着。

因为他知道，在这白光中构建起的，将是考察系统和考察员之间的沟通通道。

只有考察员和系统双方真正联手，才有可能打败主神。路已经铺好了，他来不及做到的，齐檎丹会带领不知名公会最终做到。

顾斩风相信有那么一天。他只遗憾，他没法履行平安活下去的承诺。

那一天，他看不到了。

置身爆炸中心的人，就算不是因高温蒸发汽化，也会因为冲击波粉碎。顾斩风不认为他的视网膜可以幸免。

然而，不知是否出于幻觉，顾斩风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，竟然看见了掌管系统的那只巨眼。

也许是因为通道被打开后，巨眼出现在众人眼前时，不再需要拼尽全力，那颗猩红眼珠上裹满的血丝，正悉数消退。

血丝尽褪之后，巨眼真实的虹膜颜色，终于得以被人看清。

那是一颗茶色的眼珠。

澄澈而干净。

和齐檎丹的那一双眼睛，色彩相同。

.

顾斩风捏碎晶体的时机卡得很精准，爆炸发生的那一刻，刚好是齐檎丹走进出口通道的时候。

副本的出口通道有考察系统保护着，是全副本里，唯一一个没有被爆炸波及到的地方。

在这里，齐檎丹目睹了那场爆炸。

带着强烈辐射性的白光吞噬了副本，也吞噬了……她在意的那个人。

这场爆炸中，命运不受控制地滑向她最不愿看到的结局，齐檎丹曾经极力阻止，却发现她无力挽回。全靠苏意虹和其他人死死扯着，齐檎丹才没有扑入爆炸里。

苏意虹怕她想不开，不厌其烦地劝了她很多，但耳边无休无止的嗡鸣声扰乱着她，她只听进去一句：

“不要让顾斩风的牺牲白费。”

先前王警探赴死时，顾斩风也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。

现在想想，也许早在那时候，顾斩风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。

“这个骗子，”齐檎丹轻扯了一下嘴角，垂下的碎发遮住了神情，“明明心里什么决定都做好了，却还骗我说会争取活下来。这算什么？拿我寻开心吗？”

爆炸席卷后的“蛇骨残井”副本，被夷为平地。空空旷旷的一片焦土之上，唯有死寂垄断主宰。

什么都剩不下了。齐檎丹想。

——哪怕顾斩风的一小块骨骼，一小片残骸。

副本的出口通道，一头连接着熙熙攘攘的现实世界，另一头却只剩下这样的荒芜，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。但齐檎丹只朝前方看了一眼，就毅然调转方向，往副本那头折返。

“齐檎丹！”苏意虹急忙拽住她袖口，“副本已经没了，再进去，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

可齐檎丹只是摇了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