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长行沉默片刻,微启薄唇:“南阳王昔年与先盐铁使往来甚密,此情为先帝所察。+r?c,y,x*s~w..~c^o*m_是以先帝命其远赴南戍郡,戍守边陲。南戍郡地势低洼,常年积水,蚊虫肆虐,环境甚为恶劣。陛下念及姐妹情谊,登基后便将其自南戍郡调回,以南阳为封地,赐其亲王之位,以示尊崇。至于瞿辰……两人并无明显交集,不过有流言说,南阳王被赶出京城那日,他骑马一路追随,后,又若无其事的回了瞿府。”
裴源摩挲着黑玉扳指,啧啧称奇:“那大抵是被裴若忽悠了,命他忍辱负重,来日等她荣耀加身归京,再八抬大轿,迎娶他为正宾。却不想,裴若人未归来,瞿辰先一步入了深宫。”
此时灯火通明,将裴源的眼眸映得雪亮。陆长行瞧得分明,自己的后君与别的女子不清不楚,作为帝王的她,眼眸中竟无半分波澜。
察觉君后注视,裴源不禁反问:“为何如何看朕?”
陆长行伸手去端茶盏,从容道:“臣只是好奇,南阳王未允瞿辰追随,是否是心疼瞿辰?”
裴源嘴角微扯,露出一抹冷笑:“一个满脑子大业的女人,岂会在意一个小儿郎的真心?未允瞿辰追随,不过是觉得他留在京城更有价值而已。而今看来……”裴源敛起笑意,面容多了一丝冷峻:“这瞿辰情绪太过急躁,俨然不堪大用。”
那这鸽子,到底会在西六宫的何处落脚?
思量间,君后已悄然枕在她的膝头,裴源搁下茶盏,轻抚其发顶青丝,徐徐道:“朕欲扶持傅逸春,使其成为名家大儒。”
陆长行微微一怔,旋即了然于心:“陛下年岁尚轻,有些话由陛下亲口说出,难免欠缺分量。若能借名儒之口,向天下宣告,自是妥帖许多。只是如何造势?陛下可有主张?”
裴源轻捻他的发丝,目光微抬,淡然道:“朕脑海里尚存诗词三百首,摘选其中几首,再加上傅逸春苍劲有力的笔墨,一经传播,必将名声大噪。*s¨i¨l/u?x_s?w·./c?o\m~”
她微微蹙眉,似在苦恼:“只是这时机,朕尚未想好。”
陆长行笑了笑:“仓颉作书,而天雨粟、鬼夜哭。作为文字始祖,谷雨那日,全城祭祀仓颉,新的笔墨大家横空出世,反成了天命所授之象。陛下以为如何?”
第31章
先帝重文,对名儒大家极其敬重尊崇,各州县文昌庙皆立仓颉殿,每逢谷雨时节,仓颉殿香火旺盛,京城更是人满为患。
恰逢春闱之年
,小凤帝为感念上苍庇佑我朝文脉,御驾亲临,焚香祝祷。
“吉时已到。”
随着礼官一声高呵,青铜编钟的浑厚声响似穿透了绵绵雨幕,直达天际。
小凤帝跪拜上天,双手合十,神情庄重而虔诚:“愿,天佑我朝,文脉延绵,字如珠玑,诗若繁星,天下学子皆得妙笔生花,文运昌隆,国祚永固。”
在场的群臣与学子们无不深受感染,纷纷跟着小凤帝三叩首,齐声高呼:“愿我朝文运昌盛,才俊辈出!”
不知是诚意感动上苍,还是上天真的应了凤帝所允,众人的高呼声带着回响萦绕上空之时,竟引来了天空异象。
无数宣纸竟凭空在文昌庙的上空四散降落,有的落在仓颉像的头顶盘旋,有的落在了人群之中。宣纸洁白如雪,在雨幕中飘飘洒洒,仿佛是天降瑞雪一般。
事发突然,禁军卫急忙将小凤帝环护其中,举着手中长刀警戒四周。小凤帝不明所以,看向场下,许多人早已捡起了地上的宣纸诵读,继而,激动叹服:“好诗、好字啊!”
渐渐地,喧闹声引起了小凤帝的不满:“何人敢在文昌庙撒野?禁军卫,速速追击此等装神弄鬼之徒!”
禁军领命,转身一闪即逝。.d.n\s+g/o^m~.~n*e?t~
太学博士柳文澜闻声踉跄扑倒在凤帝面前,她的双手紧紧攥住几张宣纸,头上的官帽斜斜欲坠,也全然不顾,激动道:“陛下息怒!陛下且看这些手书!有的笔法肆意癫狂,又自成章法;有的银钩铁画,力透纸背;还有的笔势如惊鸿游龙,灵动飘逸……更遑论所书诗词,奔放不羁,气势恢宏,堪称绝世佳作!”
翰林院学士亦手持几份手书,亦是激动的高声念诵: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。短短两句,便描绘出一场壮丽奇景,令人叹为观止!还有这句‘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’,如此豪迈自信,乃我辈之荣……”注1/注